月入500万，“土味”网红明着赚钱

“giao哥已经消失在那片小树林里了，现在他是展亚鹏先生。”

熟悉土味文化的人，可能对“展亚鹏”这个名字陌生，但大概率还记得giao哥，或是他那句标志性的“一给我哩giaogiao”。

2017年的快手尚处于狠活时代，狠人们频繁整出新的狠活。喊麦、社会摇、吃生食等土味文化风靡平台，“精华”片段则被搬运到外站大火。这其中，凭借一句魔性的“一给我哩giaogiao”，配合不断输出的搞怪内容，giao哥迅速站上流量的风口。

人们对于土味网红的印象是凝固的。所以当爆红六年之后，giao哥摇身从“电子宠物”变身“人生导师”，很多人都震惊于这种反差。

小树林还是那片小树林，但背景里多出了一辆奔驰，直播间里的giao哥摆出过来人的姿态，讲起了“小阿giao的逆袭故事”。直播间的用户说他变了，他理所当然地点头，“那肯定啊，铁铁，我现在是要脸的时候啊”“如果不是为了生活，谁愿意去扮小丑”。

快手账号@励志的阿giao哥

不再说“一给我哩giaogiao”的giao哥展露出另一种真诚，开始传授他摸爬滚打几年换取的经验，时不时说两句“扎心”之语。在抖快，他的“金句输出”被做成切片的形式流传，网友们借用《狂飙》的热梗调侃他的直播，“听giao哥语录，品百味人生”。

从草根逆袭到互联网顶层的不止是giao哥，往前数，农村国宝早已用“读书无用论”轰炸过大众三观，往后则有凌达乐，从组建盗版ESO男团到直播带货七个月赚3500万。人们用关注选出自己的“电子宠物”，后者则抓住机会，借助汹涌而来的流量致富。

土味网红的“翻身仗”

无论从哪个角度，giao哥都称得上是土味网红打赢翻身仗的典型代表。

乡土与说唱文化的结合造就了“giao”这个魔性的音节，也让giao哥迎来命运的转折点。2016年以前，giao哥是卖苹果的小摊贩，月收入3000元，2017年，giao哥是全网收获超五百万关注、搞怪视频被土味营销号频繁搬入微博的现象级红人。

小眼睛，卤蛋般的光头，故意拗出的做作姿态是giao哥给观众的第一印象。他站在小树林里，或给网友们表演一招“猴子偷桃”，或扭着身子来一段土味说唱——网友想看什么样的丑态，他就扮什么。

令他爆红的那句“一给我哩giaogiao”，被giao哥作为标志语穿插在视频的高潮与末尾，给人以精神一击，有时他还会接上“死亡三吻”——脸对镜头，撅起嘴唇连啵三下，将土味感拉到极致。这些元素被用户玩进表情包、梗图与鬼畜视频里，进一步加速了他的走红。2018年，giao哥还出现在《中国新说唱》海选现场，表演自己心爱的说唱，周围的选手和嘉宾跟着起哄“一给我哩giaogiao”，结果惨遭“一轮游”。

说唱表演虽然并没有接纳giao哥，但为他带来了商业的机遇，此后giao哥正式走入名利场，一边直播赚打赏，一边到处接商演，而他的真名“展亚鹏”第一次走入大众视野，可能是在江苏晚会舞台上——那一场晚会他与周笔畅同台表演。

当大众对于giao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树林装疯卖傻，giao哥已迅速完成了互联网浮沉，转而在直播间侃侃而谈人生道理，一改往日卑微低姿态，俨然向“导师”方向进发。有人问他现在多少资产，他算了一笔账，“现在互联网存款没多少了，也就千万吧，四台车三套房，还有一个小商铺，都是你giao弟在互联网上打拼出来的。”言语间多少有些志得意满。

打赢翻身仗后，财富成为红人们回嘲与输出价值观的底气。当网友“破防”于自己能力明明比giao哥强时，giao哥迅速反击，谆谆教导，“你到小阿giao这个年龄，32岁，现在能有小阿giao这么出色吗?”“比能力更重要的是胆力和魄力。”

有趣的是，土味网红的“翻身仗”往往和网友们类似于破防或者自嘲的微妙心态紧密相连。

这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出身农村的红人小哈哈身上。曾经在家乡夯土墙前跳鬼步舞的小哈哈，终于跳出大山后，不仅和同为红人的博雅成了情侣，跳舞背景里也多了一辆兰博基尼。视频中，同伴用手指捂着屏幕，向观众一点点展示他的收益，小哈哈在旁阻拦，“前面真没了”，最终展露出来的数字是386万，抖人们在他评论区玩梗“幸好当年你没听劝好好读书”。

时过境迁，曾经取乐的土味网红已抢先过上车房齐全的优渥生活——几年前的网友扣下的扳机，在红人们集体晒富回嘲中，俨然变成命中自己眉心的回旋镖。在giao哥的相关视频下，不少用户评论，“互联网小丑竟是我自己”“上学的时候看Giao哥装疯卖傻，如今毕业了在社会上做牛做马。”

当然，被土味网红们的“泼天富贵”震碎三观这回事，实际上早就不新鲜了。曾经向篮球运动员吴勇豪“下战书”、被痛批污蔑篮球运动的@农村国宝，在过往直播中声称自己高中未毕业，两三年赚的钱有六亿九千万。虽然这个数字大概率不属实，但也足够引发一场“读书有用”与“读书没意义，不如当网红”的价值观论战了。在他的新视频中，网友们惊讶地发现，农村国宝又买了一套婚房，甚至篮球技术也精进了。

快手账号@农村国宝!

“昔日电子宠物，他年互联网顶流”，土味网红的逆袭宇宙还在继续扩张着。就在不久之前，凭“山寨”鹿晗出圈的凌达乐转投直播带货，自曝7个月收入3500万，一个月内三次登上微博热搜，让不少网友震惊而又“眼红”。

观众们对土味网红的评价趋于褒贬不一，两极分化。凌达乐组建盗版男团ESO期间，就有人持鄙夷态度，评价“太丑了”“抄袭”，粉丝们则及时割席;giao哥在镜头前扮丑，养活了一堆鬼畜账号，但也有人觉得“辣眼睛”;“郭言郭语”的掌门人郭老师，有着一众拥趸，但身上也挂满了“低俗”标签。

人们对土味网红的涌出感到不可思议，从“审丑”“文化下沉”等方面进行解析，试图搞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土味。就连红人们自己也有过迷茫，ESO男团中，模仿黄子韬的成员黄子诚就曾坦言，“我们就是互联网小丑。”凌达乐的迷茫则是如何在社会主流职业中另辟蹊径，“又不想在一辈子在工厂做工，又没有好好读书”。

但是当看到土味网红们熟练地运作流量，人们又很难不产生这样的想法:难道他真是个网络天才?凌达乐并非不努力，直播时他往嘴里塞着奶枣，告诉用户“不用心疼，我只是一个卖货的”，拉着女友兔兔一遍遍鞠躬致谢。

正如成名之后的giao哥所说:“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渴望有一次翻身的机会，阿giao抓住了，就要做到极致。”

永远会有“下一个”

土味一词出现于2016年，通常用来形容一些俗气、不符合潮流、不洋气甚至鬼畜的东西。但当我们拆解“土味网红”时就会发现，土味或许是自带的，但与网友们的“玩梗”也脱不开干系。

最常见的造梗方式是方言的“空耳”。网友们偏爱方言谐音，在PK导师田斌时，铁山靠一句山东方言“窝是嫩爹”，就能引发一阵全网狂欢，他本人则达成了抖音单月涨粉千万的奇迹。再往后看，还有云南粟粟族小伙的喊麦神曲《我是云南的》，云南权妹的“恐龙扛狼扛狼扛”，方言的魔力可想而知。

最近被网友捧上玩梗热潮的无疑是完颜慧德——在抖音，她有着一套复杂的身份系统，自称毕业于北京大学心理系，就职于陕西某医院，说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，经抖人指认更像是甘肃方言。虽然在抖音的认证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，做的是情感咨询生意，但活跃在完颜慧德直播间的，都是来学习“完言慧语”的乐子人。

“早生蚝（早上好）!”“敌人的秘密叫做敌蜜，好嘞就叫闺蜜，不好嘞就叫敌蜜。”“dou书的拟人(读书的女人)最美丽，dou书的拟人最优秀。”

在抖人热捧下，完言慧语迅速流传开，B站UP主惯例产出鬼畜视频，其中甚至包括一份“名场面考试问卷”。

B站UP主@----小静----

在完颜慧德的直播间，可以看到网友们试图在用各种问题“刁难”她，比如“我老公看上了我妈妈，今天是母亲节，我要不要成全他们?”被震碎三观的的完颜慧德，下意识说出“这是一个lonely（伦理）问题”，她对黑粉们说“滚出去”又成了热梗“拱出去”。

当然，当代人对于“土味”的追求不止于方言，往前数还有留着杀马特造型，身穿蓝色西服与紧身裤，脚踩金色“切尔西”的蓝色妖姬。去年10月，创造“蓝色妖姬”形象的博主皮小浪大火，其视频套路可以概括为:表白被拒或被戴绿帽后，主角化身蓝色妖姬肆意奔跑，偶尔产出土味语录，如“蓝色妖姬你不爱，非要在渣男身上找存在”。

当“土味”变成了一种内容消费选择，人们对于土味的赏玩也走向乐此不疲，也因此总有下一个网红站上风口。不过，机会显然是不均等的。比如，网友们对于完颜慧德的变现贡献称不上显著，直播间内，食品饮料是她卖得最好的品类，包括巴旦木奶枣、酸辣无骨凤爪，这类白牌小零食与图书、护肤产品等，为完颜慧德单月贡献10W~25W的销售额，而在知名度方面，她显然不如“前辈”郭老师。

在走上巅峰的过程中，因各种原因悄然退场的也大有人在，在2021年爆火又迅速被封禁的铁山靠与郭老师都是如此。两年过去，郭老师仍未实现“秽土转生”，粉丝们只有从她小号晒娃的日常中，才能窥见掌门人的一丝踪迹。

总体而言，土味网红是一类从主流社会竞争秩序中出逃的新型产业或赛道。红人的世界依附于社会主流产业，但自有一套游戏规则:有人关注就有流量，有流量就有变现机会，抓住机会就可能实现阶级跃升。除了偶然和幸运，才华、尊严、天赋都只是砝码而已。

这个领域曾经出现过药水哥、giao哥，未来也会出现更多红人站上风口。网友们在选择，平台也在选择，土味网红总有下一个。